第19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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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3章
  
  日暮时分,故乡——望天湖。
  
  满天绚色,映于湖面,使人联想到王勃的诗句——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。
  
  一叶扁舟,任漂湖上;闻一多背双手立于舟头,时而望天,时而若有所思。
  
  船家问:“闻先生,天色已晚了,咱们往不往岸边靠呢?”
  
  闻一多也不答话,钻入席棚坐下,端瓷壶倒水,却只倒出了几滴——放下壶,掏出烟斗,燃着后继续沉思地吸着……
  
  船家:“闻先生,咱们清早上船,在这望天湖上待了一整白天,您就不饿?”
  
  闻一多也笑笑:“心有所思,就忘了饿了。经你一说,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儿饿。”
  
  船家:“我可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。没想到你会在湖上待一白天,要不预先会买点儿吃的带上船的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早就饿了,怎么不说呢?”
  
  船家:“见您丝毫也没有回去的意思,我怎么好意思说回去呢?”
  
  闻一多笑道:“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啊!”——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,“船家,我身上只有一枚银元,放在这船上,你想着收起,晚上,打几两好酒喝,也算我谢你陪我饿了一白天。”
  
  船家:“闻先生太大方了,倒是我要谢您。”
  
  小船渐渐接近湖岸。
  
  船家:“闻先生,可以问您问题不?”
  
  闻一多:“问吧,但别问太难的。这么回答也行,那么回答也行的问题,我一向是答不出的,只有听别人回答的份儿。”
  
  船家:“这我从您脸上就看出来了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噢?你从我脸上能看出什么来?”
  
  船家:“早年间,我跟一位相面先生学过相面,您天庭饱满,这是人有才学的面相;您鼻梁挺直,这是人正派的面相;您看人时,二目凝视,证明您是个很把别人当回事的人。只不过嘛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若还是奉承我的话,那就别说了;若相反,我倒愿意听听。”
  
  船家:“我说了,您可别生气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你说了那么多奉承我的话,也该说一句没有奉承意味儿的了嘛!”
  
  船家:“不过您整个面相中,有那么几分乐天安命而又天生命运多舛,心胸豁达而又天生多愁善感的相兆。总而言之,您的面相带着天生的几分悲苦,恐怕一辈子都将是个……”
  
  船家又不说下去了,只管摇橹。
  
  闻一多:“说啊。”
  
  船家:“不说也罢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你不说,桌上这一枚银元,我可要收回了。”
  
  船家:“好好好,我说,我说,以我相面的经验看,您恐怕一辈子都是个不合时宜的人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不合时宜,说得好,说得好。”
  
  船家:“您听了还高兴?”
  
  闻一多攥烟斗的手往桌上一放:“当然高兴!如此中国,合她的时宜的中国人,能有几个?谁真合了她的时宜,大约那灵魂,那心智也就只有与她一样了。你相出我不合她的时宜,证明我作为一个中国人还是有救的,我岂有不高兴的道理?”
  
  船家:“真没想到您还会高兴!”
  
  闻一多:“船家,你是读过几年书的吧?”
  
  船家:“小时候读过三年私塾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让我也来为你相一面——我看,你原本非是一个穷家出身的人。小时候也被娇惯过,少年时想必也被称过少爷,后来不知为什么家道败落了,才与百姓归于一个阶级了……”
  
  船家惊异地:“何以见得?”
  
  闻一多:“我上船时,你正在仔细地擦桌上这只壶是不是?此壶烧制工艺考究,图案精美,显然非寻常百姓家所用之物。你看着它时那种眼神,就透着一种怀旧,证明它和你人生的从前是有关系的。而且,刚才你对我所用的那些词,也非是一般相面者惯用的话语……”
  
  船家钦佩地:“闻先生真是眼里藏不住沙子。那咱们谁也不给谁相面了吧。我问您,您这一白天,都在冥思苦想什么?”
  
  闻一多:“家事、国事、天下事,却哪方面也没想明白。”
  
  船家:“闻先生,您对国事怎么看?”
  
  闻一多:“何以不问家事,而问国事?”
  
  船家:“嗨,租我这船坐我这船的人,都怕祸从口出,又都是小老百姓,所以我满耳听的都是愁苦不堪的诸家之事,不是典房押地,就是卖儿卖女。其实国事不关我什么,我一无房,二无地,也无妻儿老小,就这一条对别人没用的小破船。不过,国事有望好转的话,我的一双耳朵,不是起码也能听到一些不那么使人对世道丧气的话么?……”
  
  闻一多低头沉默。
  
  船家:“您不至于也怕祸从口出吧?这船上不是除了咱俩没别人么?”
  
  闻一多:“中国,她也许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条出路了!”
  
  船家一愣,竟停止了摇橹,呆呆地望着闻一多。
  
  湖岸忽然传来喊声:“一多!一多!”
  
  高真跑来,闻一多钻出了席棚,船家这才又摇起橹来……
  
  船刚一停靠,闻一多便跃到岸上。
  
  高真将一封信交给闻一多:“一多,清华大学给你来了一封信……”
  
  闻一多拆信,看了几眼,望着高真说:“我们又要离开家乡了……”
  
  闻一多仅在家乡住了十余日,即被聘为国立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。起先,清华大学本欲聘其担任中文系主任,未获应允,时1932年8月,闻一多三十三岁。
  
  几份翻开着的教授聘任证书叠放在一起,最上面一份醒目地写着“朱自清”。
  
  老校工在第二份证书上也清楚地印上了图章印——而这第二份证书上,醒目地写着的名字是“闻一多”。
  
  他正欲将这第二份证书放在第一份证书上,一名坐在他对面抄表格的年轻女人偶然抬起头,制止地:“别,千万别……”
  
  年轻女子起身走近他身旁说:“别一份份压着,那会弄花了图章印的。”
  
  老校工不高兴地:“弄花了点儿又怎么样?我偏这么放!”说完,真那样放在一起了……
  
  女子赶紧拿起,重新错开着放了说:“这些人物,可都是国家的才俊,咱们清华的金字招牌。图章印弄花了,过几天开学典礼上发给人家,多不庄严!”
  
  老校工更加不高兴地:“别教训我,我在清华当校工时,那个闻一多还是个半大孩子!”说着,“啪”地在第三份写有“俞平伯”名字的证书上盖下了章……
  
  女子赶紧双手接过,好奇地问:“真的?”
  
  老校工一边用印章蘸印泥一边轻描淡写地说:“那还有假!当年他数理化三科都不及格,第二年英语也跟不上,还留了一级……”
  
  女子瞪大了眼睛,摇头表示不信。
  
  老校工“啪”地在下一份证书上盖了章,继续说:“不过嘛,他的国文成绩一向是全校最好的,就冲这一点清华才要他的。没想到这小子十几年后回清华当教授来了,而我,还是名校工,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!”
  
  那一份证书上写的名字是“陈寅恪”。
  
  老校工:“对不起这一位了,图章盖歪了。”
  
  市内,公园里,九龙壁前。
  
  几位观看者中,有仍穿一袭长衫的闻一多和穿一套西装的朱自清。
  
  二人错身而过,朱自清回望闻一多。
  
  “先生……”
  
  闻一多转身,见朱自清看着自己,亦打量朱自清,疑惑地:“可是叫我么?”
  
  “您是……闻一多先生吧?”
  
  “您是……”
  
  “朱自清……”
  
  二人同时跨向对方,同时伸出手,两只手同时握在一起,并且同时地:“想不到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您先说……”
  
  朱自清:“您先说……”
  
  朱自清:“想不到不是在学校里,而是在这里见到你。”
  
  闻一多笑道:“这也正是我想说的。”
  
  朱自清:“也想不到我心仪已久的闻一多,原来是这样子的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这还是我想说的话。”
  
  朱自清也笑了。
  
  闻一多:“我们清华大学的中文系,由你来当主任,是件使人高兴之事。”
  
  朱自清:“而有闻一多、俞平伯、陈寅恪这样的人物来当教授,讲师中又有王力这样的后起之秀,我这个系主任才能当得无忧无顾啊!看来,我们在这九龙壁前巧遇,是一个好的征兆呢!”
  
  闻一多:“自清,边走边谈。”
  
  朱自清:“一多,清华的中文系怎么办才好,我想听听你的看法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我主张清华要着力培养学术研究的人才,以后,要力争把我们清华的中文系,办成中国国学研究的中心。我留美时,竟没得机会去参观一下哈佛大学,但是听梁实秋告诉我,哈佛大学的什么地方,刻着这样一段名言:‘哈佛是为培养这样一些人而存在的:他们的一生,不是为了追求权力,也不是为了追求金钱,而是为了致力于人类的科学和文明。’我们的清华,也应该成为中国的这样的一所大学。我们清华的中文系,要成为中国文化精神的育种之地!”
  
  朱自清频频点头,指着一处说:“一多,请坐下谈。”
  
  闻一多宽以袖子抚廊椅:“自清,你坐这儿!”
  
  朱自清有点窘地:“一多一多,你这不是要折煞了我朱自清么!”
  
  闻一多将朱自清拽过去,按坐下去,笑道:“反正我这件长衫该洗了!”说着,自己看也不看地坐在朱自清对面……
  
  朱一清:“你不是瞧着我这一身西服别扭吧?我可刚从欧洲回来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自清,你想哪儿去了!我刚从美国回来时,一身西服也接着穿了好久么!不谈这个,不谈这个,还是谈我们的中文系!当年我在清华做学生时,大家举行过一次辩论,题目是《在当前中国科学家和文学家谁更重要?》。现在想来,这是好荒唐的一场辩论。对于一个国家,两者是它的两只翅膀嘛!……”
  
  朱自清点头道:“两只翅膀,比喻得好。没有欧洲的文化启蒙运动,欧洲后来的科学不会发展得那么快!而没有它的科学的突飞猛进,它的文化就没有了今天脱胎换骨的新风貌。文化与科学,对于一个国家,一则似骨架,一则似血液。我们说文化负载着民族的精神,所指正是它像血的作用。血养骨,骨壮则血脉运行通畅……”
  
  二人你一言,我一语,一见如故地谈着……
  
  清华园,朱自清家。
  
  朱自清在灯下写日记。
  
  今于公园九龙壁前偶遇一多,彼此一见如故,相谈甚洽,由清华中文系之将来方针,而及新诗及古典文学,闻皆有见地。所留印象,胸无城府,其言诚恳,其性坦直。
  
  又,一多讲授之杜甫诗课,已列国学要籍课程,且已被聘为清华出版委员会委员……
  
  清华园内,闻一多伫立塘边,凝视着月下碧水荷花。
  
  忽听有人低吟曰:“幽情苦绪何人见……”
  
  闻一多转身——顾毓琇立于身后……
  
  闻一多:“毓琇你也在清华?!”
  
  顾毓琇:“比你晚来数日,母校聘我任工学院院长。刚才我去了你的家里,嫂夫人说你一定在这儿。我明天也会搬到这里来住……”
  
  闻一多双手握顾毓琇一手:“太好了,太好了!清华,我们的母校,在中国,除了家乡,它就是最使我倍感亲切的地方!……”
  
  顾毓琇:“还有让你高兴的事哪!我听说,母校正考虑将实秋和光旦也召回怀抱中来……”
  
  闻一多兴奋地:“走,到我家去,到我家去,让人高兴之事接踵而来,怎么能不喝酒呢?”
  
  顾毓琇:“今天就不打扰了吧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一定要喝,一定要喝!”拉着顾毓琇的手便走。
  
  教室内闻一多在讲课:“诗须多样化,更须有严肃之目的。诗载道,以能言志为佳;诗言志,以能载道为佳。多样则总体浪漫,严肃则个别崇高。理智与理不同,亦高级情感,须含蓄。如做不到,宁有教诲,不可放纵……”
  
  《北平日报》等各大报纸纷纷登出“日军前日攻陷山海关”“日军进攻热河”“热河失守,省主席汤某率部逃至滦东”“承德沦陷”“华北局势危急”等消息。
  
  清华某会议厅。
  
  包括闻一多在内的教授们济济一堂。主持人正在朗读《国立清华大学教授会致辞国民政府电》:
  
  南京国民政府钧鉴:热河失守,渤海震惊,考其制胜之由,尤为痛心。昔沈阳之失,尚可诿为猝为不备,锦州之退,或可借口大计未决。今热河必守,早为定计,行政院宋代院长,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张代委员长,且曾躬往誓师,何以全省天险俱未设防,前敌指挥并不统一,后方运输一无筹划,统兵长官弃城先逃,以致敌兵长驱,境若无人。外交有利之局不复可用,前敌忠勇之士做无谓牺牲,人民输将之物,委以资敌,今前热河政府主席汤玉麟,虽已明令查办,军事委员会北平张代委员长虽已由监察院弹劾,但此次失败关系重大,中央地方均应负责,绝非惩办一二人员即可敷衍了事。又查全国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负全国军事之责,如此大事,疏忽至此,行政院宋代院长亲往视察,不及早补救,似应予以严重警戒,以整纲纪,而明责任。钧府诸公总揽全局,亦应深自引咎,矢志挽回,否则人心一去,前途有更不堪设想者。我等书生愚直,罔识忌讳,心系所危,不敢不言。伏讫鉴察。国立清华大学教授会叩……
  
  主持人:“凡赞同此电之教授先生,请即起立,以示态度。”
  
  包括闻一多在内的教授们全体起立。
  
  闻一多家。
  
  闻一多在灯下时思时写。
  
  当他又置笔沉思时,高真的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搭在他肩上。
  
  闻一多握住她那只手,低声问:“孩子睡了么?”
  
  高真:“刚睡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还记得我在家信中曾对你提过,我在青岛大学时,有一个很有诗才、人也很好的学生么?”
  
  高真:“记得,臧克家。凡是你对我提过名字的学生,我都记得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他的第一本诗集就要出版了,我在为他的处女集写序。”
  
  高真抽回了手:“你继续写吧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已经写完了。”
  
  高真:“那刚才还呆呆地想什么呢?”
  
  闻一多:“我在想,要不要在课堂上讲到臧克家的诗,怎么讲。”
  
  高真:“那我更不能打扰你了……”
  
  高真转身欲去时,闻一多拉住了她一只手。
  
  闻一多:“不想陪我到外边走走吗?”
  
  高真幽怨地一笑:“想也白想!”
  
  闻一多也微笑了,站了起来。
  
  荷花塘边,高真依偎着闻一多的身影缓缓走来……
  
  高真:“又想什么呢?”
  
  闻一多:“该寄的钱,都寄出了么?”
  
  高真:“给我家里寄了三十元,给你家里寄了四十元,家驷要从法国回来了,你嘱咐寄去二百元路费,我也寄了,住在这儿的每月三十八元房租,我也交了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这个月,竟还是比较拮据,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