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蘼儿。”襄王忧心地握了握魏蘼的手,手心已是冷汗潮湿冰凉。
魏蘼定了定神,朝着襄王一笑,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片,一片一片放在桌面上,忽地指尖一抖,一滴鲜血落在白色的碎片上,若白蘼丛中一朵红蘼初绽。
“小蘼儿。”襄王又唤了一声,这一次紧握了她的手再不肯撒开。
“咱们马上走,也别再这儿耽搁了,唤你爹娘一起,即刻动身回封国去,再不管京城里的是是非非,好吗?”
魏蘼温顺地点头,却说道:“爹爹娘亲这两日累坏了,让他们好好歇一宿,明日一早再赶路吧?”
襄王望着魏蘼一脸平静,倒有些忐忑。
“小蘼儿,你不用害怕,有本王在,没有人可以再伤你分毫。”
“嗯,我不怕。”魏蘼点着头,“有王爷您在,必能保得我爹爹娘亲安好,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。”
襄王浅浅一笑:“这是自然。”
魏蘼轻轻抽回手来,襄王一怔,两两都有些不自在,便都笑着转过了头去。
她明白,眼前是一个可以信赖,可以托付爹娘的可靠之人。
想再行一个礼,终是忍住了,大恩不言谢,再多的礼数抵不了这份恩,若有来生……她摇了摇头,若有来生,总还是那一朵开不败的荼蘼。
“王爷您放心,我没事,就是有点乏了。王爷您送我回屋吧?”
“好,明天一早赶路。”
襄王犹疑不定,亲自将魏蘼送回房里,就在门前徘徊,直到屋中灯盏已熄,他也未舍得离去,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盼望天早些开亮。
无论如何,早早将小蘼儿带回封国,这一颗心方才能够踏实。
魏蘼独坐窗前,苦思冥想,懊悔难当。
她明白问题定是出在了小道弥清身上。
用大闽村中父老的性命威逼弥清救梁王,这一招显然已是功败垂成。
弥清既可以出卖师尊而给黄俨指道进而搜出了酷似梁王的木雕,又怎么可能受一村父老乡亲的性命之威胁?为了活命又怎么顾得了其他?而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真可以为梁王挡住那把即将落下的刀俎。
到头来却还是避免不了被绑赴午门斩首示众的命运。
也不知宣德皇帝是什么样的心思,将那些曾经恩赐的宝藏用来做刑场上的装饰,令天下百姓纷拥而至来观赏这一场斩首的盛况。
纪清悠呢?是与他一起死还是从殉?以宣德的心性,必是不会教他的小九兄弟孤单上路,纪清悠必死无疑。
若他安稳,她亦坦然,可是,梁王府满门抄斩,她又怎能够独自逍遥?
不,她是他的青松,哪怕已是枯木,刀俎之下先折的也应该是她啊。
她终于明白,襄王为什么那么火急一路疾驰将她带离京城,并且还那么周到地将她的爹爹娘亲也一同带来,就是不给她任何奔回京城去的理由啊。
夜色朦胧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在门外徘徊,三泉公公不在,看来襄王是打算亲自彻夜守在她的门外了。
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,朝着门外襄王的影子深深地一揖,想了一想,又行了个万福礼。
然后,深吸了一口气,爬出了窗,牵了襄王的马,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。